对父亲、抗战老战士、时代前行者的告慰和怀念

访莫朴之子、油画家莫大林

　　记：能简单聊聊父亲在您心中的印象么。

　　莫：我和我父亲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其实不长，所以真正接触的时间不算多。作为父亲，生活上他对我们很慈祥，但同时在学习上也很严厉，要求我们不断上进，就和中国千千万万个父亲一样，对孩子对家庭负责任，但如果作为莫朴个体来讲，他更突出的就是坚定的信仰。不断地追求、不断地上进、不断地学习，不断地想把事情做得更好。从他参加革命开始，一直到退休，都是这样，这是我印象比较深刻的一点。

　　记：作为革命家和教育家，您父亲一生经历了多个阶段，您认为最重要的是哪个阶段？

　　莫：我父亲的一生，分别有两个重要部分。前一个阶段，他为了民族解放运动和人民解放事业奔波于大江南北。后阶段来到了浙江，为新中国的艺术事业，特别是浙江的艺术和艺术教育事业倾尽了全部精力。新中国成立以后他就来到杭州，一直到去世他都在杭州，所以这个阶段是比较重要的。他画的很多重要的作品，都是在杭州完成的，所以他对杭州是很有感情的。

　　改革开放后，有关单位希望他到北京去工作，但他说：我在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因为他全部的荣辱和心血，都已经倾注在浙江这片土地上。

　　记：是什么让您和家属下决心将这些珍贵的绘画作品、文史资料捐赠给浙江美术馆？

　　莫：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80周年，也是中国第一个用美术去宣传抗日的美术团体“上海国难宣传团”活动90周年，今年也是我父亲诞生110年，所以，在这样的时间节点，我和我弟弟莫大风决定，把我父亲毕生创作的艺术作品和他长期积累的大量文史资料捐献给浙江人民，让广大的人民群众能够了解一位学艺术的青年，从课堂走向社会、走进时代的艰辛历程。这也就是我们向父亲、向这位抗战的老战士、向这位时代的前行者最好的告慰和怀念。前几年我们就在想他的画作去向，他对浙江是有感情的，浙江美术馆的各种软硬条件也十分契合我们的要求，所以我们想应该捐给浙江美术馆。

　　记：在您看来，莫朴先生一生秉持的最核心的艺术理念是什么？他认为艺术应该承担什么样的社会责任？

　　莫：他最核心的艺术理念是艺术的“人民性”“时代性”。他认为，艺术应该反映艺术家所处的时代特征，这个时代在历史的长河中所独有的社会面貌。在这个时代背景下人民的精神生活和社会生活，这种人民的精神生活和社会生活是推动着时代前进的。这也就是艺术家所应承担的社会责任。

　　记：您觉得他个人在艺术语言、形式美感方面有哪些独特的追求或未尽的探索？

　　莫：关于他的艺术语言，我比较喜欢陆琦（著名油画家）所评论的：“土油画”，没有过多地利用用笔上的技法，没有强调过多的变幻莫测的色彩。主体上，他是强调第一眼看到的物像最原始固有的本色，再根据整个画面的需要，物和物的关系、物和环境变化的关系做协调。他主要因早期在美专的学习中，接触西方十八、十九世纪欧洲绘画，尤其像伦勃朗、米勒、戈雅的绘画。另外，由于他处在战争年代，几乎没有像样的颜料，特别是油画颜料。

　　记：您认为他的艺术创作对后来的中国美术发展，尤其是现实主义绘画，产生了哪些深远的影响？

　　莫：我认为，由于他最早的油画创作“分地”（1948）到“清算”（1948）到“入党宣誓”（1950）（原名“农民入党”），是诞生在新中国历史大变革时期，意识形态和社会生活都迫切地需要有更新的艺术思想和语言，又由于他这些油画是在毛主席“延安文艺座谈会”中所提出革命的现实主义和革命的浪漫主义相结合的文艺方针后产生，故对整个美术界和美术教育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和引导作用。由此之后，陆续产生了一大批反映人民生活、反映社会面貌的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有巨大影响力的优秀作品。所以，他那些创作的油画对中国美术，特别是中国油画创作具有开创性和奠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