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散之 咏梅 136×35cm 书法 求雨山文化名人纪念馆藏

　　林散之先生自上世纪60年代初即先后书毛泽东词《卜算子·咏梅》多幅，今天探讨的书作约系先生70年代中后期所书。观先生此帧书作，字形古朴，笔法多变，游丝坚利，墨色奇幻，给人以苍茫磅礴、满纸烟云的艺术感受，使人不胜神往。

　　现拟从以下诸点，略谈自己的学习感受，以求教诸同好。

　　一

　　《咏梅》书作多用中锋，时而重若高山坠石，时而轻若迎风细柳，如作品中“风雨”二字，沉着丰厚，“归”之长竖，则似千年古藤；至若“飞”、“雪”、“迎”诸字，轻盈飞动，如随风摇曳之柳，婉转婀娜。无论粗如巨椽，或者细若游丝，皆圆转饱满，坚利挺拔，绝无虚浮尖滑之病笔。

　　二

　　《咏梅》书作用笔虽以中锋为主，然亦偶用侧锋以取势。如“送春”之“春”的首笔、“迎春”之“春”的首笔，皆用侧锋，似利刀刮木，笔迹宽而速度快，因侧而枯，因枯而苍茫遒劲。先生常将此笔法与中锋笔法组合，形成虚实对比，达到相映成趣的效果。

　　三

　　用笔灵动，牵连游丝与笔画衔接极富姿态。如首句“送”字，启首两点，第一点由“雨”字牵连带下，点到即止，随即提笔（细加审视，游丝与点似有若断若连的痕迹），笔锋在尚未离纸时，轻快向上提起，带出牵丝，至未及右点时即断，空接第二点，两点之间，由游丝连接，却几乎断了两次，这种跳跃式的行笔，笔虽断，意却连，笔路清晰，循规中矩，于细微中见功夫，此系先生超常功力所使然。此种笔法可在前人孙过庭《书谱》中觅得。其后所书“犹”、“有”、“花”、“来”诸字多用此法，只因随字赋形，变化多端，不细加审视，往往被忽略。

　　四

　　先生所书汉字结构造型，经数十年的积累，已极富个性。尤其上世纪60年代以后，先生潜心追求，不断丰富汉字造型内含，使字形高古博雅，灵动拙朴，具有极为丰富的艺术审美情趣。以我浅陋理解，先生上世纪60年代所书字形似可以“瘦”、“紧”、“秀”、“劲”诸字显其结构特点，其后近卅余年，先生字形渐次向“丰”、“润”、“博”、“雅”演变，至80年代末，到达炉火纯青的境界，尤其在字的虚实处理上，更见精神。先生时时处处注意黑白、浓淡、刚柔、枯湿、徐疾、疏密的和谐变化，能于似不经意中创造奇趣，达到艺术的神奇效果。

　　五

　　先生《咏梅》条幅墨色变化极富艺术感染之力。此帧条幅开篇即以浓墨蘸清水之笔，沉着生猛地一气写下“风雨送春归……百”15字，前5字笔酣墨饱，水墨淋漓，然后稍整笔锋，亦浓亦枯写后面10个字，至“百”处，已在揉擦中写出；继而再次整锋写“丈”及以下5字。至行末，复用开篇之法，以浓墨蘸清水写一“俏”字，置于行末，稳若泰山。第三行伊始，用“俏”之余墨，复写第二“俏”字，墨色浓郁丰润，与右行枯笔形成鲜明对比。接着亦宽亦紧，亦轻亦重，亦枯亦湿写下“也不争春只把”6字，其后第三次掭墨蘸水，写“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15字。由浓遂枯，由紧复松，交替变化至篇末。最后掭墨少许，轻笔题款，不夺主体，轻重疏密，恰到好处。

　　统观先生整幅作品，四行48字，浓淡枯湿，疏密大小，轻重徐疾，无不在对比中呈现出节奏的变化，宛如一幅水墨淋漓的山水佳构，使观赏者沉浸在水、墨、纸、笔交融变化的神奇世界中，从而深刻领略中国传统书法艺术无比生动流美的艺术魅力。

　　（作者师从林散之，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