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枪部落》180cm×180cm 2014

中国画人物画在当前美术领域里有着很强的适应性，能够生动展现时代发展带来的新生活、新现象。近代，中国画吸收西画传统，人物画在造型和表现上受写实影响明显，浙派人物画就是这种融合的成功典范。在新中国美术史中，浙派人物画有着重要地位，其写实造型理念结合重新引入的光影效果，增强了作品表现力，对西画写实传统的引入保障了中国画在特定时期的延续与发展。

我在中国美术学院读本科，这里是浙派人物画发源地，学院对写生和造型基础教学的重视，让我的创作风格倾向于写实的现实主义。我发现在当下，拼贴照相在主题创作中常用，它虽便于构图和资料搜集，但存在缺陷。创作者易受既有资料限制，作品可能出现抄袭照片问题，工笔创作受此影响更甚，写意画也可能有类似情况。

中国画强调写意高峰，写意和意象造型极为重要。虽然写实在院体绘画中重要，但从文化传统看，我们崇尚的艺术是心灵的传达，所以需要新的写意方式和更成熟的个人艺术语言，包括个性化造型和笔墨语言。个性化造型在人物画创作中有重大意义，夸张和变形是其体现。八五新潮后，美术界一直研究夸张和变形，关键是避免简单漫画式处理，要有深刻思想性。梁占岩老师曾教导我们带着感情观察对象，比如以农民工为模特时，从其衣着、眼神、肤色等体会经历，融入同情心，这样创作的作品才有悲天悯人情怀，与传统写意内涵相符。

在笔墨语言处理上，要重视整体。传统注重局部笔墨精彩易使作品陷入细节散漫、失去整体把握的问题。从创作者角度看，仅存细节会削弱作品思想传达。变形是对“意”的追求，要摆脱“形”的束缚，通过重构既有形象，以服从整体画面的态度完成创作。创作者对细节过度追求会损害画面语言结构和整体性，所以变形要把握好度，这体现画家水平。

中国画写生是特殊问题，我们习惯的写生方式接近西画定义，重视对所见之物的刻画记录，又受中国画文人画“不重视”象形印象影响。在人物画创作中，因表现对象特殊，单纯模仿笔意或形式至上的创作方式不可行，写生是思考过程，要通过对现实记录推动创作。写生需准确把握多种元素，要对对象和环境进行取舍，这是瞬间创作，需依靠日常训练。

写生不是单纯记录素材，创作者要表现对对象的态度，这种取舍有写意意味，记录的是创作者的意和思索。虽然写生缺乏思考时间，但过多选择可能妨碍判断。回归新的写意传统时，对象像与不像不重要，细节和情绪成为更有价值的创作元素，写生可看作是写意的一种方式。

随着时代发展，美术创作题材更广泛，内容变化影响技法，人物画创作有更多选择。近十几年，从一般题材到主题性创作，主旋律题材有新表达方式，包括更强烈感情体现和对笔墨的强调。笔墨是中国画区别于西画的核心，摆脱写实禁锢后有更多表达机会，中国艺术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盛与多样。

艺术家要为大众提供有价值的精神产品，作品要引起共鸣。在追摹当代水墨时尚时，要强调忠于内心的真诚。写心比写形更重要，在现代技术使形似容易实现的当下，准确、有特点地表达真实感受和情绪并传达给观者，是有创造力的表现。中国画传统强调气、格，注重以心中所思写目中所见，艺术家要积累知识和心灵感悟。艺术家可分为两类，一类有高超手艺，另一类更具创造性，追求创造快乐。越来越多青年艺术家认识到要忠于内心创作，秉持“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的态度，这种超然洒脱的创作态度是实现艺术高境界的关键，写心是艺术的灵魂，通过真诚表达能与观众产生心灵共鸣。

这些年我将大量精力投入写意人物画写生，想找到创作主题、兴趣点、笔墨与造型结合途径和自己的语言风格。写意人物画有难度，要解决造型、笔墨及二者结合问题。因国画工具材料限制和使用难度，发挥水墨写意人物画笔墨特长需对造型变化，使其与笔墨语言融合。在构图上不能照搬西画或套用传统图式，要创造新图式。实践中，一是创造打破时空界限的满构图形式，多人物多场景组合表现主题；二是在笔墨上更注重线条作用，结合水墨变化统一画面；三是对造型适当变形利于笔墨表现；四是丰富表现手法，除线条、色彩外，适当用墨色冲积或重彩贴金方法；五是考虑对象差异和内容跨度，部分创作用组画形式，各幅作品既独立又能构成统一整体，推动写意人物画在传承传统基础上展现新活力。

所以说起来也简单，就是两个字，写心。心与心总是相通的，精微或酣畅地表达了自己，也就是表达了别人。达到这样的境界对社会无疑是表率，即便于个人，也是一种很大的幸福。

（文/罗小珊，《水墨写意人物画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