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办单位：桂林美术馆、桂林市美术家协会策展艺术委员会

支持单位：千年时间文化

展览时间：2025年6月7日-6月25日

前 言

从“主体”到“主语”——从卿泰卯的创作谈及当代绘画如何与文学重逢

现代以后，关于艺术的形式批评日渐式微，尤其对文学介入绘画的集体反拨过后，语言形式的狂欢像燃尽的烟火留下语义的荒芜。关于现代主义艺术批评话语中最具号召力的无疑是“有意味的形式”这一无法形成理论闭环的论断。对文学的剔除导致绘画处于茕茕孑立的处境，以至于直到当下，关于这二者之间的关系都未得到一种更新的认知。借着卿泰卯这批最新的绘画，我倒想谈一谈这个纯理论的话题。

站在现代之后反观现代已先，文学的支配地位不言而喻，绘画作为图解语言的“译本”附着于文本而具有自身的意义系统，文学的演进带动绘画表达与批评的视域，文学家与诗人成为最早的批评家便是明证。现代主义的独立意识让绘画成为“纯粹的自己”，似乎是绘画最终的胜利。然而，绘画对文学的重构却未像人文学科中的图像学以及历史学中的图像证史那样反向建构而引起艺术家自觉。恰是在这个意义上，我觉得卿泰卯的绘画呈现出了一种启发意义。

卿泰卯的绘画极具文学气质。这种气息与风格倾向的形成也处于一种生成与变化的过程之中。他的创作经历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像强调绘画的纯粹性的画家那样将文学性与绘画性视为一种二元对立。从早先主题先行的绘画思维作为发端，他创作了诸如《临川四梦》《牡丹亭》等基于文学文本的偏古典的叙事性绘画，此一时期其作品与文学的对应关系相对突出，阅读体验对造型叙事起到了明显的渗透作用，书卷气十足。嗣后，他将绘画与生活经验更为紧密地结合，呈现出类似文学中即兴写作的方式，画面更加通过象征性与隐喻性符号话语，突出主体感官体验与潜意识表达，诸如《伪装成独白的爱情》系列，此时的画面叙事呈现出现实性与超现实性交融的时空蒙太奇特征。客观而言，这两种风格的作品对文学思维更为倚重，体现于现代艺术中主体性对作品的投射更为充分，画面感也更加显现出一种自传性质的文本特征。不难看出，这两个时期的作品十分契合文学从古典到现代的创作发展轨迹，他对图文关系的建构也清晰地镶嵌在语言与主客观世界的对应关系上。

卿泰卯最近这批创作——《虚空之地》系列的出现于我而言，既在预期之中也在意料之外。预期之中是指这批作品符合我基于学术理性的逻辑判断，意料之外则在于他又改变了自己纯熟的且业已被业界认同的创作理路与范式，从一种以叙事为中心话语模式走向了一种具备结构主义形式特征的“写作”实践，悄然从现代性思考过渡到后现代的观念领域。在这批作品中，画面的主体性悄然转化为文本结构中的主语，以往的文学化叙事让位于一种类似语法关系的结构化生成话语。从语言学角度分析，此一系列作品为意义的生成提供了语法规则与语料库，以豹子为绝对主角的系列作品既具备语言学意义上的“主语”特征，也超越了文学写作中的主体的单一性投射，为以此为主语的阅读者提供了诸般意涵的可能。画面语境通过图案化与结构化方式将时间、空间、块面、肌理、物像、幻像等核心语言要素营造出非逻辑与多维度的意群切断了传统叙事的完整性，使得绘画呈现出一种多意性与生成性文本特征。面对这批作品，令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类似面对词牌格律填词般的冲动。同时面对兼具主体性与喻体化的豹子也会令观者主动产生主体置换的欲望，在艺术家精心设置的文本结构背景中随机生成着符合自身经验的主体意象与叙事情节。此时的绘画亦为文学的书写提供了一种意向结构与感官路径。依此而言，卿泰卯的绘画实践也在视觉意义生成的角度反向建构着文学性书写的可能。

回到本次展览主题——“虚空之地”，这是集一个建构与解构于一体的命名，它将宗教哲学的本体观与文学艺术的主体性并置，将结构主义的方法论与反预设主义生成性统一，从而走向一种对绘画与文学关系的具有时代更新意义的探讨。我认为这也是对当代绘画期待视野中的一种“重逢”。

（文/武洪滨，2025.5.12于中国人民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