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艺术家蔡国强的作品包括爆炸的汽车,以火药作的画,以及用干草、纱布、树脂和羊皮等材料创作的不断撞击墙面的狼群,而这些创作的灵感或多或少源于他的故乡福建泉州。从今年11月23日起,蔡国强将在澳大利亚昆士兰现代美术馆展出其最新展览,名为“归去来兮”。在该展览于上海举办的新闻发布会上,蔡国强接受了记者的采访,并分享了他最新装置的创作灵感、在过去实践中的经验与教训、以及创作过程中发生的危险等多个话题。
这次新展览的灵感源于你之前在澳大利亚的旅行,那么是什么令你去到澳大利亚,以及你对澳大利亚的哪些东西最感兴趣?
在1996年,我参加了由昆士兰现代美术馆举办的“亚太当代艺术三年展”,我的展览提案是在布里斯班河上进行烟花爆炸,作品名为“龙或彩虹蛇:一个受祝福或被畏惧的神话”,即“为外星人所作的计划之26”。
在计划实施的前一天,我和美术馆的技术人员们在烟火制作公司,当我正要将火药导火索装进防水塑料套中时,在我们身后的仓库突然起火了。顷刻间,红的蓝的绿的各色烟花就在大白天忽然爆炸了。虽然看着很漂亮,但当时确实很惊险。
我们正要开始拼命逃跑,而爆炸带来的热浪将我们推了出去。甚至美术馆技术总监的夹克也着火了,在后背烧出了一个大洞。接着我意识到我们正在安装的导火索也着了火,那些导火索足有一公斤重,我还没来得及去灭火,它们就在一瞬间都烧成了粉末。在后来我看见烟火制作公司的员工们也从那栋起火的楼里逃生了出来。他们都吓哭了。
当时我用蹩脚的英文问道,“那些火药在哪?” 如果那些黑炸药也在那栋楼里的话,如果也着火的话,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完了。一个工作人员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她让我看仓库外的一个银色集装箱,而那里面是上吨的火药。我们赶紧用一辆叉车将集装箱运离了爆炸现场。更不用说我的烟火计划了,被取消了。随后,美术馆紧急发表了声明,通知说这起爆炸事件并不是因我的创作而引起的。
我感到我深深地亏欠了昆士兰美术馆,所以后来又我参加了1999年的“亚太当代艺术三年展”。当然再做一次烟火计划显得并不聪明,但是我还是想要征服布里斯班河。所以我提案要创作“蓝龙”项目,我将99艘金属质地的小船相连,并在船里填入酒精。船延河漂浮,而酒精一经点燃,就会将所有小船转变成一片飘逸的蓝色火焰带。
在展览开幕前,我用二三十个小船做了测试,效果看起来不错。展出当晚,消防局的人员和我一同,我们用一只领航船缓缓地拖着其它99只船延河道漂行。我来指挥领航船向左或向右转,然后其它的99只船就会摇摆蜿蜒像条龙一样,而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我开始变得越来越激动,我让领航船转更大的幅度。然而,那个转向幅度太大了,导致第一艘船侧翻而沉入了水中,接着是第二艘、第三艘,直到第九十九艘。然后酒精都洒在了水面上,将水面染成了一片蓝色火海。我感到非常难过,我也哭了。不过我的女儿问我为什么要哭呢。我说我的作品失败了。而她却回答说,“但是现在看起来更漂亮了!”
后来河道管理局下令要求我在第二天拖出所有沉入水中的船,否则这些沉船将会导致其它船只搁浅。
每次我在昆士兰创作,我的计划总是不能完全实现,而这也是困扰我的问题。这也让我和昆士兰现代美术馆决心再做一些新的尝试。
澳大利亚社会并没有什么严重的问题,这让我感到非常好。不过,对于艺术家来说,这也是挑战。
你的很多作品,包括关于由狼群组层的“撞墙”和汽车爆炸装置,这些都像电影中的大场面,价格不菲,而富有冲击力和戏剧性,但并不抒情或者讽刺。那么是否你的艺术创作基本上是关于场面和壮观的?你的作品是不是需要面对广大的观众?
很遗憾你没在我的作品中看到抒情。
在这些场面和壮观背后,例如“撞墙”中,那些狼撞向一个看不见的壁垒,而后又站立起来,一遍遍重复之前的错误;在那些狼群不断的集体情绪之中蕴含着一种悲凉。这件作品是对人类和社会行为的一种批判,当然也包括中国人在内。在某种程度上,它是讽刺的。
我也是中国文化的产物,而中国文化是一种富于壮观和戏剧性的文化。
在今天的社会里,大型的事物带有类似的倾向,你可以从城市的蔓延、空间的扩张、美术馆的扩建中看出来。这是时代的一个标志。我并不是在说这是一种好的趋势,不过,我的艺术是对我们所处时代的反映。
你在澳大利亚最想展出哪件新作品?
我很期待实现我的新装置作品“遗产”(如上图)。作为一件新创作,它将会从我心中看到的样子变成物质化的能用肉眼看见的作品。
“桉树”(是蔡国强的另一件作品,以澳洲兰明顿国家公园里的古树为灵感)也让我非常兴奋,因为这个创作才刚刚开始,我还不能预计它最终的效果会是怎样。(翻译:王懿泉)
“归去来兮”将在昆士兰现代美术馆展出,展期为2013年11月23日至2014年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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