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萨沙·马斯洛夫与他的监狱戏院 |
2010年08月12日
中国美术家网
责任编辑:jip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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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监狱描述为一个美好的场所也许是一个愚蠢的行为。也许,哈尔科夫监狱剧院的温暖色调令人心动,但这并不是我的主题,我想谈的是马斯洛夫的作品。
观看这些漂亮照片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忘记这组作品背后的特殊环境。当我们对其拍摄环境了解的越多,我们也就更容易理解这些照片和其中想要表达的内容。
你是怎么样想到拍摄这个主题的?
我有几个朋友在乌克兰的哈尔科夫监狱开班一个戏剧培训班,我想这也许是个不错的拍摄主题,所以去了。这些演员们并不像你通常会在监狱里看到的那样;对于罪犯而言,当演员似乎是一个奇怪的体验,而你参与其中同样会让你觉得奇怪。这是一个高度戒备的监狱,可想而知这里的人都是重刑犯。最初的拍摄确实让我感觉有些不习惯,但后来也就释然了。
我喜欢用胶片拍摄。一开始,监狱长只允许我使用数码设备拍摄。但当我向他解释胶片对我的重要意义,并给他看了一些我拍摄的照片之后,最终他同意了我的请求。
从照片上看,你的拍摄主要集中在正式演出的时候。他们排练花了多长时间?你一共去过几次?
他们筹备这次演出一共花了九个月功夫,我前后去了三次,不过整组照片中的大部分都拍摄于正式演出当天。
你希望用这组项目传达什么样的信息?
我通常在拍摄的时候不会有什么预设,并不会提前去想象我最终会得到什么结果,看到什么内容,或者能说上些什么。我想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的某些被摄对象似乎对相机不太习惯?
嗯,他们不习惯看到相机,这很容易理解,有些人不愿意被拍摄下来的原因很明显。但是演出的那一部分人在镜头面前的表现要自然许多。我能感受到,舞台打开了他们的视野;但是对于监狱中的大部分人来说,照相机决不是他们的好伙伴。
事实上我想过去拍摄两家监狱,另一家是一所女子监狱,不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拍摄主题。那里的女人在相机面前的表现完全不同,一旦看到相机,她们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她们会试着微笑,就好像普通女人一样,在相机面前表现他们最好的一面。曾经我看到一个女囚盯着监狱里的男性看守,凶光毕露,犹如一只母老虎。但当她留意到我举起相机,马上转变神情,变得像一只温柔的小猫。
也许女性囚犯在相机前的举动,或者说伪装可以成为你未来拍摄的一个主题?就好像德波拉·鲁斯特(Deborah Luster)在路易斯安那州监狱中拍摄的穿着戏服的女子肖像。
是的,我想这是个不错的提议。显然人们不可能完全忠于真我,他们也不可能和我说一些很特别的内容,我甚至不被允许进入他们的囚室。这段经历改变了我,尽管变化不大,但确实改变了我看待事物的一些态度。
在乌克兰,你们会不会对囚犯有某些既成的认识?我这么说是因为,在美国重刑犯通常都是由于某些严重暴力事件而入狱。但也有一部分非暴力犯罪的人被关到了这类监狱,他们似乎是这种蛮长刑期中失去最多的人。在乌克兰呢?
我不知道,当然,我也从来没有过问。一个囚犯曾经这么对我说,"你没有必要假装尊重我。你心里有数,我既然被关到这里,很明显是因为我干过一些可怕的罪行"。其实我并没有想要装着去尊重谁。他们对我来说就是一些新人,如果你不去考虑这个项目的拍摄场合,你也就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偏见。
你知道这些人中最后被释放的比例么?
不太清楚,不过我知道其中有不少人很快就会被释放。有一个演员其实在开演前一天就已经可以出狱,但他为了演出决定在监狱里面多待上一周时间。
就在演出开始前,我拍摄了观众中的一位妇人。我永远忘不了这个瞬间,她是这群囚犯演员中一人的母亲,到这里来是为了告诉她的孩子,他的兄弟刚刚在狱外去世。但为了避免他的发挥,直到演出结束,才告诉他这个噩耗。当我知道这一切,我才明白为什么整个演出过程中,她一笑也没有笑。
那么演出效果如何呢?
非常好。不少人都别住了自己平常的习惯,坐得端端正正。那天演出的剧目是乔纳森·斯威夫特的小屋(The House that Swift Built),这是一个发生在充满了种种奇怪道具与神奇人物的房间里的一个故事。乔纳森·斯威夫特就在这里给大家讲述种种难以置信的故事,耍宝调笑。是否真的存在这样一个地方,这是个问题。但是毫无疑问这样的演出能给演员的生活带来改变,特别考虑到所有的演员都是囚犯。
不过,演出时的大部分台词都是吼出来的,即使是轻言细语,也变得聒噪。他们的自我保护意思很强,因此自然而然的习惯了吼话的方式,就像随时准备吵起来。
这些囚犯看到你拍摄的作品了吗?
当然,我给监狱送了一份我的作品。如果照片中同时出现两个人,那么我会送两份照片过去。我不知道监狱具体是如何分发照片的,但是我知道照片到了每个人手上。
你和他们签署了肖像协议吗?
(笑)没有,我只是征求了监狱长的许可。因为我朋友之前在那儿工作过一段时间,这也给我提供了不少方便。监狱长同时也考虑了这些照片公开发行会给自己监狱带来的名望。
乌克兰大众对于监狱通常是什么样的态度?
是非之地,不去为好。如果你真被关到监狱里面去了,出来就是另外一个人了。
坐过牢的人在乌克兰是什么样的地位?例如说在美国,从牢里出来以后,你必须提交申请才能重新获得投票权。在乌克兰又是什么样的?
在乌克兰,囚犯即使在狱中也有选举权。但是一般来说,监狱会成为你生命中一个永恒的污点。狱卒的打压、暴力这类人权暴力是监狱里常见的问题,而这仅仅是沧海一粟。我想实际情况应该更加可怕,只是我们没有办法了解。
以艺术的方式一撇乌克兰监狱的究竟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你使用什么器材拍摄的?
基辅6S,这是一台6X6中画幅相机,很大,也很笨重。虽说手上拿着这么个大玩意站在囚犯堆里面实在很打眼,但我还是喜欢这台相机。另外,这台相机的声音实在大得不太礼貌。
你的下一个计划是什么?
我手头有凉哥项目。我刚刚从乌克兰东部顿巴斯地区回来,我在那边做一个关于煤矿工人的报道。这是一种震撼的体验,除了人口的急剧减少,那边二十年来几乎看不到任何改变。在煤矿周边,星盘罗布着许多苏维埃执政时期留下的小镇。其中的大部分煤矿都已经关闭,曾经五六千人的大煤矿,现今也只剩下六七十个工人还在那里劳作。这是一片写满故事的伤心之地,几周后我会把作品整理出来。另外我还在乌克兰一家画廊筹备一个人像摄影展。
你如何选择自己的拍摄主题?
我拍摄那些我自认为重要的东西。我并不做太长远的拍摄计划。我更关心那些在不远的将来会发生的内容。
这个月我刚刚看到一篇克里斯托弗·安德森的访谈,里面说到,"社会离不开纪实摄影,但我们并没有必要把自己陷在这个坑里。我并不怀念那些弹冠相庆、奴颜婢膝的纪实摄影。事实上这个行业早已腐坏。"
尽管我不这么认为,但我想他很可能是对的。摄影行业同样有自己的风向,每当变化时,人们总会有两种反应。一种人随波逐流;而另一种人则在不安中坚守自己的价值观,或者说自己所热爱的。最好的作品往往出自后一种人。摄影市场更是风起云涌,犹如海上的天气,一天能变四五次。想要预见,只是徒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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